冷枫雪吃过早饭,在客厅的椅子上坐着,拿着抱枕轻轻拍着胸脯,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昨天她明明一早就过来找我玩了,今天会什么时候来呢?’
昨天,早早被母亲叫醒的冷枫雪半梦半醒的洗漱之后,走到客厅,看到夏霂早已在一旁安静的坐着,双脚规律的磕着沙发,湛蓝的眸子空荡荡的看着不存在的某处,思绪大概也飞到了那无法触及的地方。冷枫雪微微靠近,招了招手打断她飘忽的思绪。“这么早,有什么事情么?”他困意还没完全散去,但是出于礼貌与教养忍住了哈欠。昨天的话题虽然让他十分震惊,但是经由父亲的解说,自己也大体上接受了这个事实。
“爷爷一大早就和你父亲出门了,我就跟过来等到现在了。”‘是哦,平常早上一定会见到父亲的,不是在看报就是看电视节目,或者也会是在睡懒觉,但是今天确实一点在家的意味都感觉不到。’夏霂低下头,像是想要继续刚才的思绪,但是又有点被什么阻塞住的感觉,看似心烦的摇了摇头。趁此机会,冷枫雪偷偷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走过来,规矩的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个小孩大概会聊起来了,母亲便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你在想什么呢?看起来挺烦躁的。”冷枫雪以随意的语气问。夏霂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冷枫雪的目光正好对上了,和昨天初遇的时候一样,两个人都仿佛是在用对方的眼睛照镜子,就算再努力也没办法在哪里找出其他任何东西,呆滞了一会儿,“没什么,只是一些想不通的东西。”“那我倒是有很多很多好奇的事情,想问问你呢。”冷枫雪见她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就挑起新的话题。夏霂慵懒地向后倚靠,抓起一个抱枕抱着说:“是吗?那就问呗。”“还是跟昨天的话题有关呢,就像昨天的雪···”
听到‘雪’字夏霂心里一动,“···就算你没怎么见过,也该知道下雪这种事情,原则上应该是非常寒冷的天气才可能遇到的,所以即使生活在我们这里也只会在冬天才能见到,类似昨天的那种雪,我也不知道是否能称之为雪了···那,好像是因为我的原因才会出现的现象。以前也发生过几次···”
“是么!”夏霂的眼睛突然泛起了闪闪的光泽,将刚才想的问题抛到脑后。“呃呃呃,就是像你说的魔法,你昨天随手就能凭空点出一撮火苗一样。我的能力好像就是这样,昨晚问了问父亲,他说这是我魔力不稳定的原因,所以偶尔就会出现这种现象。”“哇~~还真是可爱的能力呢。”之后冷枫雪就听着夏霂讲着她来时夏古柏讲过的涑国古老的历史,大概明白了御魔者的来历,和自己家族原初的历史。午餐后,冷楚虚本想开始教授冷枫雪魔法,但是突然收到什么紧急消息,便又让两个孩子自随便了,自己紧忙地出门了,直到很晚才回来···
“可爱,吗?”冷枫雪右手抱着猫头抱枕,左手举高看着天花板。客厅的天花板上有一幅壁画,是一头雪白的巨龙,他身上从头到尾巴有八处伤口,但被冰凌般的鳞羽包裹着的巨大双翼虽然沾了鲜红的血液,却并未伤到,他盘旋在空中,身体的主线仿佛成了一个圆弧,他张开巨口,放出要喷吐龙息来攻击。在他胸前,有三颗圆形的球体,似乎是他敌人的攻击手段,分别是红色、白色、灰黑色,如果能连起来恰好是一个等腰三角形,红色的那颗便是顶角所在之处。看着这巨龙感觉十分悲壮,而背景是晴空万里,就连冷枫雪都觉得有些不搭。吊灯悬挂在巨龙尾尖上方稍远处,在这幅画里虽然有些偏了,但是避免了对画的妨碍。
冷枫雪伸着左手,看着巨龙湛蓝的眼睛,以前没怎么觉得,今天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悲伤与愤怒,更多的是,渴望。但是无法明白他在渴望什么,是胜利还是生存?是逃脱还是结束?‘像是神一样。’冷枫雪这么想着。龙,这种东西大概是根本不存在的,但是自己读过或者从父亲、夏霂那里听到的神话中却总是提到,所以这头巨龙大概是神明吧。
“最近父亲也莫名地忙了起来,经常不在家呢···”冷枫雪嘟囔着,随手拿过日历看了看,七月七日,‘啊,看来今晚不到半夜父亲是不会回来了。’
七月七日,涑国传统节日之一,祈祥日。这节日的由来冷楚虚给他讲过,冷枫雪也从一些书中读到过,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相传千百年前,涑国曾有一位风华绝世的皇帝,尊号为风涟祈,他才绝当世,聪慧过人。无论是前代皇帝在位时候就有些猖獗的边疆叛乱,还是北国接连数年的大旱,很多人,从上到下,从权臣到百姓,都对这位年少的皇帝不抱希望,不觉得他能够改变什么。
但是,事实是总是出人意料的,他登上皇位的第一日,下诏连斩皇族及权臣共十三人,并在城内公告出他们的罪行。这些人都是被坊间臭骂的昏庸无比的贪得无厌之徒,奈何位高权重,谁都没想过他们会被定罪,他们手里握着的可是皇城中大半的权力,也没有人知道新皇帝是从何处以及耗费了多少时间抓住了他们的把柄,或者为什么新皇帝丝毫没有犹豫,那些人虽然昏腐可也非富即贵,皇族宗室肯定还有人与之有关系,新皇帝难道完全不在乎吗?老百姓们看到了一丝曙光,但也有人传出一些流言:不过是做做样子,以后肯定还会有新的贪官接任,这些人不过是给更上面的人背锅的···之类。
然而新皇帝接下来的行动,则把流言完全击破。他下诏“开国库,济国民”,一时间,震惊朝野,有的大臣如获新生深感自己得遇明君,有的大臣则是持反对意见,他们的理由也很合理:‘国库乃是以备不时之需,国库贫乏则国贫,怎可轻易挪用国库?’新皇帝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北国连旱数年,哀嚎遍野,汝站皇宫之中,不知难民饥饿之苦!此时若非汝言‘不时之需’,更待何时?”诸臣无反驳之言,诏遂行。但是没有人想到,新皇帝亲自监管粮食买卖,并且亲身随队行至北国。他对群臣的劝告熟若无睹,“孤若不亲身处地,怎知百姓需何?”皇城内诸多杂事委任给太傅兼大祭司·冷琛星。
新皇帝带着队伍驻扎在靠近葵河上游的苜满城外郊,是涑国最北的郡了,也是旱灾最严重的地区。虽然来到这的路途中就已经见到很多灾民的苦痛,与干旱之后环境的惨状,并且下令部分人马驻扎在灾区来发放粮食,但苜满城这里,确实严重多了。
这苜满城虽名为城,其实包括了北方大片的牧场,以前广种苜蓿等草木作为牧草,可是现在已成荒漠,丝毫看不到游牧的畜群,苜蓿之类其实很耐干旱,形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住在这里的牧民农民已经开始吃苜蓿了。帝祈驻扎当日,即开始煮粥发放给难民,差遣了几队游骑兵四处寻找离散的难民,并且核实家户以及统计人口,让兵士维持秩序,登记过的人方能领粥吃。
第一天,虽然夕阳斜照时才大致让灾民都能分到粥,有的十分感恩皇帝,但也有很多灾民抱怨粥太稀了,没比他们本来吃的东西好多少,但是碍于对方尊位和士兵的保护不便发作。然而他们后来知道的是,兵士将帅乃至皇帝都也只是喝着差不多的粥。从第二天开始,粥慢慢地变得稠一些了,也有人感觉能吃饱饭了,回到家中继续农作了,皇帝得知时当然有些开心,但是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完。
施粥七日之后,皇帝停止了施粥,改为按户按人直接发放米粟,同时皇帝又下诏征集壮丁,挖运河。来应征的壮丁之后都可以领到更多的米粟,年龄要求十三岁以上,六十岁以下,谢绝女性应征。很多男性即便是不理解虽然苜满城地图上靠近葵河源流,但是费时费力,此时皇帝怎么会想出挖运河的事?但是为了粮食自然踊跃应征,去了发现说是挖运河,但是实际上分为三组:第一组人数最多,确实是跟着皇帝和士兵一起去开凿运河;第二组却是又被带回家乡,继续开垦耕地,农牧分制,每天分配干的活不算太重,甚至偶尔会有监管人员带来的士兵帮忙,就能多拿粮食,还是挺舒服的;第三组则更让人有点摸不到头脑,皇帝令人带着这组人去买牧马牧牛牧羊等家畜,说实话现在人都没全吃饱,哪能顾得上畜生呢?但是皇命难违,去吧。
开河组的人,壮汉和部分士兵都负责凿石挖土,年少一点的负责推着土车搬运,年老一点的有的负责伙食,有的负责监管,有的再加上几个之前提过对这边地形比较熟悉的人被皇帝带着勘察。皇帝亲自监督,亲自设计线路,谁都没曾想过。耕地组的人,也是经常会换来当地的老人来监督干活,这样倒也不太会出差错,也避免把谁家的耕地划错了当成别家的。
而买畜组的人,跟着队伍走了半个多月,才到了另一处牧场,之前说着“没必要买畜生”之类话的人,一看到这些畜生,反倒是他们眼里最泛着泪花,想来旱灾这几年,起初就算难一点也守着家里的牛马羊之类不舍得杀,到后来实在养不起了不得不杀来吃肉,要不然死的就是人了。士兵们虽然没那么深切的感触,但是也有点明白,“这皇帝是个好皇帝。”可是要买的牛马羊虽然考虑到旱灾不好养活已经是少买了,但按照皇帝的要求还是太多,这组人依旧不够,领头的人自作主张,拿出皇帝的诏书,下令牧场的人就近再召集数十有放牧经验的人,并将队伍分成三队,分批次带着畜生和牧草回苜满城,分别也都有士兵监管,以军令约束。后来皇帝知道这件事,赐予这带头者重赏,以军功名,并连升两级。
不久之后,皇帝带来的几十车的水桶都快见底了,而运河的开凿只进行了一小段,耕地牧地开垦的倒是蛮快,起码有些耕地的样子,但买畜组也快回来了,到时候人和畜生都要喝水,可怎么办呢?皇帝预料到这种情况,已经安排好开河组继续赶工,而他先行回到苜满,召集了附近所有当地人和士兵,将原本带来的水桶和当地人的水桶、水缸,打开盖子都集中到一起,当地人已经不再怀疑皇帝要搞什么名堂,而是满目期盼,而等待他们的,仿佛神迹。
以前只是听说过,御魔者这种尊贵无比的存在,这一次,他们终于亲眼见识到了。
二十四名术士作阵,皇帝处在阵心,他自从到了苜满城第一次拔出佩剑,他挥舞着宝剑,闭目静心,如若无人之境。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个风华绝世的男子,在烈日下引剑起舞,原本华美的衣物就算沾了些尘土也重新光耀了起来。然而皇帝舞剑不到半刻钟,他停下了,与此同时,天色突变,乌云密布,但是放眼远望的话,就会发现只有阵形的上空,阴沉的乌云像是要坠落下来···他们明白了,这情景虽然在记忆深处印刻着,心里却仿佛遥不可及,而现在居然真的出现在眼前,它的名字叫,雨。
从天空中飘下第一滴水,而后千万滴水落下。有的人跪拜,有的人仰天大喊,有的人连忙跑到屋里,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家了,拿出锅碗瓢盆回来接这雨水。皇帝,依旧是舞毕时的姿势,紧握着手中的剑,侧举着,既不垂下,也不收鞘。雨中,他的背影太过伟岸,以至于没人敢上前为其披上蓑衣,不过他也跟近卫说过不必,他在想很多事情,他看着眼前的人们不知道自己该笑该泪,他也在想之后会有人说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样施出术式作雨,还在想这场雨之后,水大概够用一个多月,之前如果再拨出一些人挖蓄水池就好了···
良久,几个当地人把家里能装水的容器全都装满了,终于想起作雨的那位。他们从家中拿出蓑衣,都是破破烂烂的,最后选了一件看起来最完整的,交给一个汉子捧着它走向前去,近卫执剑阻拦,“无妨,准其上前。”皇帝的声音在雨声中悠悠地传来,近卫收起剑,允许了这几个汉子通过。
几名汉子,走到皇帝身边“噗通”地跪下了,为首的汉子双手奉上蓑衣,“能为孤披上吗?”汉子不知道咋用官话回答,只得连忙点头,并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给皇帝披上蓑衣。皇帝突然笑了,汉子赶紧回过去跪着,“你们起来吧,这蓑衣孤很喜欢。”汉子们交头接耳,皇帝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呢?皇帝很轻易地看出他们在嘀咕着什么:“因为这是你们觉得我是个好皇帝的证明啊。罢了,你们也别跪着了,去帮帮其他乡亲邻里收集雨水吧。”汉子们愣了一会,近卫上前说:“还不谢过陛下,然后退下吧。”听了这句他们才缓过神来:“多谢陛下,多谢陛下。”磕了个头才敢离去。
雨下了大概两个时辰,皇帝就在那站了两个时辰。他收剑入鞘,雨水应声而止,乌云瞬间消散,术士们也都停止了精神力的凝聚,又恢复了令人高兴不起来的晴空万里。皇帝又下令:“趁天色还早,先帮当地人的水送回各自家中。”兵士领命帮助村民搬水桶水缸,他们动作迅速但是并不稳重,有的村民看到水洒出去很多也会抱怨几句,可是兵士也是受命搬水,不敢多言,只能憋着气,皇帝看了又笑笑:“无妨,洒就洒了,等运河开通,水就用不完了。”人们听到这话,有的人也就放开了,有的人则还想着让皇帝和术士们作雨不就行了,但是细想想皇帝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而且赈灾济民的皇帝听说过,给老百姓作雨的还是头一次见到,也终于明白大半国土都是内陆的涑国为何一直敬奉着海神·比乌斯,那相传是皇族的神祖。
水源暂时解决了,皇帝命令术士队伍等水用尽之时方能再次作雨,并且分出部分壮丁开凿蓄水池,以备买畜组归来之时再度蓄水。皇帝再度回到开河组,此时地形勘探业已完毕,工程稳定进行,作业模式也已经交代全部人员掌握,皇帝心想只剩下等买畜组归来分配之后便可归朝了。
等到买畜组第一批队归来,皇帝也在苜满城等待,让其安顿,第二天便开始分配家畜,如果哪户人不在家则交由邻居代为养畜,并且给这邻居多一到两头马或牛。事情基本交代完了,祈雨的术士和监管作业、实际作业以及维持秩序的兵士留下,其余的人可以跟着皇帝回都了。皇帝原路返还,一边与之前留下的人马汇合,一边看着这些灾区的情况是否好转。大体上还算不错,但也发现了两个据点的士兵懒散怠工,皇帝又在这两个据点分别停留数日,公开惩罚这两队士兵,尤其是他们的长官,不仅扣饷杖责,还要他们拖着杖责过的身子去挨家挨户地送粮,百姓也算解了恨,而且重新拿到粮了也就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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